“裴之川裴之川。”
少女清脆的嗓音惊扰了夏日的蝉鸣。
池漾踮着脚尖，突然凑到少年面前，两人离得很近，近到池漾能看清他脸上的毛孔。
她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两颗小虎牙，“你喜欢我吗？”
裴之川身形僵住。
他垂眸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少女，面无表情地伸手，掌心抵住白皙的脸上，“不喜欢。”
池漾的笑容凝固了一瞬。
她低下头，发顶的小揪揪也跟着蔫巴巴地耷拉下来。
裴之川攥紧了书包带，喉结微微滚动。就在他以为女孩要哭着跑开时:
“没关系！”池漾突然仰起脸，眉眼弯弯朝他笑，“总有一天你会喜欢我的！”
她倒退着往后跳了两步，朝他挥手，“谢谢你送我回来！”
说完，池漾干净利落转身，“明天见！”
铁门“哐当”一声关上。
裴之川站在原地没动，良久之后，他轻叹一声，转身走进黑暗中。
池漾走进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回来了。”
客厅里的女人转过身，脸上挂着微笑，可池漾只觉得脊背涌上一股寒意。
“嗯。”池漾的手紧抓着书包的背带，“妈妈……我先上楼了。”
她的脚步钉在原地，垂着头等待于悦的许可。
于悦慢条斯理地抚平旗袍上的褶皱，在沙发上坐下，“不急。”
她指尖轻点身旁的位置，“过来坐。”
池漾攥紧手心。
她挪到沙发最远端，于悦却突然倾身过来。
“柒柒，”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最近和裴之川相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池漾嘴角勉强扯出微笑，“刚刚……之川哥还送我回家了。”
虽然是她威胁裴之川送她回来的。
于悦的眼睛倏地亮了。
她亲昵地揉着池漾的发顶，柔声道，“我们柒柒长大了，不用父母操心了。”
“嗯。”池漾乖顺地点头。
“去吧。”于悦终于松开手，“早点休息。”
池漾如蒙大赦般起身，却在楼梯口被叫住。
“对了，”于悦晃着红酒杯，笑意不达眼底，“下周裴家的晚宴，记得穿妈妈给你买的那条裙子。”
二楼浴室里，池漾把水流开到最大。
她机械地搓洗着于悦碰过的地方，直到皮肤泛红。
第二天
池漾一早就到了教室，她坐在靠窗的角落位置，轻轻翻开课本。
教室里空荡荡的，只有这个时候，时间才完全属于她自己。
教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裴之川单手插兜走了进来。
他校服外套随意地敞着，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他一**坐在了池漾一旁的空位上。
“早。”池漾小声打招呼。
裴之川没应声，把书包往桌上一扔，发出“砰”的响声。
池漾咬了咬下唇，手伸到桌子下，轻轻将还热乎的包子推到他面前。
“给你带的，还是那家……”
“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给我带早餐。”裴之川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把包子推了回去，“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池漾的手指在桌下悄悄攥紧了校服裙摆，但她很快又拿出那瓶温热的牛奶，“那这个……”
“烦不烦啊！”裴之川突然提高了声音，引得几个刚进教室的同学都往这边看。
他猛地站起来，不满道，“整天像个跟屁虫一样，有意思吗？”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池漾只是低着头，把牛奶慢慢收回来。
裴之川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摔门的巨响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
等他的脚步声远去，池漾才缓缓抬起头。
她伸手摸了摸那个已经凉掉的包子，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把它和牛奶一起小心地放回书包。
教室里，都是她的同学鄙夷的目光。
“又来了，她怎么还缠着裴之川啊？”
“都多少年了，人家连个正眼都不给她，真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该不会是想当京北太子妃吧？笑死，裴家看得上她？”
池漾低着头，面无表情翻着课本，假装没听见那些刻薄的议论。
她知道自己被贴上了“倒贴”“舔狗”的标签，可她不在乎。
或者说，她习惯了。
裴之川是京北裴家的独子，圣兰高中的风云人物，家世显赫，长相出众，哪怕性格冷淡，照样有一大群人围着他转。
而池漾呢？她家境不差，父亲经营着一家小公司，母亲以前是舞蹈家，虽比不上裴家，但也算衣食无忧。
她成绩优异，本来可以坐在前排，可她偏偏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只因为裴之川喜欢坐那儿。
“恋爱脑。”有人这样评价她。
池漾听见了，只是轻轻抿了抿唇。
她知道自己不讨喜，也知道裴之川讨厌她。
可池漾还是会眼巴巴的讨好他。
这些，都不是她自愿的，她没办法……
池漾想，再忍忍，成年了之后就好了。
上课**刺耳地响起，原本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了几分。
后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锃亮的光头率先探了进来。
李铭，10班的班主任，人送外号“李光头”。
他今天脸色格外阴沉，手里攥着一沓试卷，大步走上讲台，把试卷重重往桌上一拍。
“砰！”
粉笔灰被震得飞扬起来，在阳光下形成一道细小的尘雾。
全班鸦雀无声。
李光头环视一圈，最后他深吸一口气，
“这次的月考，我们班——”他顿了顿，“整体退步！尤其是数学和物理，平均分比隔壁9班低了整整五分！”
底下传来议论声。
“马上高三了，你们倒好，不仅没紧张起来，反而越来越浮躁！”李光头越说越激动，戒尺一直敲着桌面，“上课睡觉的、传纸条的、偷偷玩手机的，你们以为我不知道？”
他猛地指向后排几个男生，“尤其是你们几个！上次月考还能排年级前五十，这次直接掉出一百名！好看怎么办？啊？”
教室里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终于，坐在中间的顾晟忍不住了，懒洋洋地举手，“老班，您念了十分钟了，倒是说说我们班排第几啊？第一名还在不在我们班？”
李光头瞪了他一眼，“就你小子最着急！”
他冷哼一声，翻开成绩单，目光扫过第一页，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年级第一——”他故意停止制造悬念，全班屏息凝神，“还是我们班的。”
“哇——”瞬间，教室里爆发出一阵欢呼。
“安静！”李光头一拍桌子，但嘴角却微微上扬，“不过别高兴太早，这次的第一名……”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教室角落。
“池漾，总分728，年级第一。”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转向一直低着头池漾。
原本敬佩的目光立马变得不屑了起来。
她们就不明白了，池漾比她们优秀在哪里，天天追着裴之川，凭什么成绩还那么好？
裴之川原本漫不经心转笔的手也停了下来，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
“最后一名……”李光头的声音又响起。
“裴之川。”
李光头也想不通了，明明是同桌，怎么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倒数第一。
裴之川脑子全被池漾给吃了吗？
“裴之川。”李光头给他下任务，“你的试卷好好改错，我要改错，我要检查。”
他临走前还嘱咐，“不懂的问池漾。”
这么好资源不用多浪费。
*
中午
食堂里人声鼎沸，不锈钢餐盘碰撞的声音和嘈杂的谈笑声混在一起。
池漾端着餐盘，在拥挤的人群中踮起脚尖张望，终于在最角落的位置看到了裴之川。
他一个人坐着，周围明明还有空位，却没人敢靠近。
谁都知道裴之川不喜欢被打扰。
但是，池漾不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径直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餐盘落在桌面上的轻微声响让裴之川动作一顿，但他连头都没抬，只是冷冷地说，“滚开。”
“裴之川。”池漾像是没听见他的驱逐，反而弯着眼睛冲他笑，“你的错题有不会的吗？我可以教你。”
裴之川终于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池漾，你是不是有病？”
他的声音不小，周围几桌人都听见了。
顿时，不少目光投了过来，有嘲笑的，有看戏的，还有低声议论的。
池漾攥紧了筷子，又扬起一个笑脸，“我免费教你。”
“我不需要。”裴之川“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直接端起餐盘起身离开，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池漾坐在原地，周围又突然传出窃窃私语的声音。
“又来了，真不要脸……”
“裴之川都那么讨厌她了，她还往上贴。”
“听说她家就是个小公司，估计想攀高枝吧……”
池漾低着头，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饭。
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话了，可握着筷子的手还是微微发抖。
终于吃完最后一口，她端起餐盘准备离开。
刚站起身，突然一股大力撞上她的肩膀。
“啊！”
池漾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餐盘里的剩汤却洒了出来，溅在她的校服裙摆上。
她抬头，对上了一双盛气凌人的眼睛。
林子晗。
林氏药业的千金，圣兰高中出了名的跋扈大**。
她抱着手臂，红唇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哟，这不是裴之川的跟屁虫吗？怎么，被甩了脸色，还有脸在这儿吃饭？”
池漾抿了抿唇，不想惹事，侧身想绕过去。
林子晗却猛地伸手，狠狠推了她一把，“我让你走了吗？”
池漾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后跌去。
餐盘“咣当”一声砸在地上，剩饭残羹洒了一地。
她的手掌擦过粗糙的地面，**辣地疼瞬间传来。
食堂瞬间安静了一秒，然后又恢复了嘈杂，没人敢插手。
谁不知道林子晗家里背景硬，连老师都要让她三分？
池漾撑着地站起来，拍了拍裙子上沾上的饭。
林子晗看不惯她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抓着她的头发走出食堂。
池漾一路挣扎着，她感觉自己头皮都要被扯掉了。
食堂的喧嚣被远远抛在身后，池漾被林子晗一路拽着头发拖上天台。
头皮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她咬着牙，手指死死抓住林子晗的手腕，却挣脱不开。
“放开我……”她的声音发颤，却倔强地不肯求饶。
林子晗冷笑一声，猛地松手，池漾踉跄几步，膝盖磕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皮肤瞬间磨破，血丝渗了出来。
“疼吗？”林子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鞋尖轻轻踢了踢她受伤的膝盖，“这才刚开始呢。”
漾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被林子晗一把按住肩膀。
“池漾，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了，”她俯下身，手指掐住池漾的下巴，强迫她抬头，“让你离裴之川远一点，你怎么就不听呢？”
池漾偏过头，沉默以对。
“哑巴了？”林子晗怒火中烧，一巴掌扇在她后脑勺上，“不是很聪明吗？年级第一？我看看把你打蠢了，你还怎么勾引裴之川！”
池漾眼前一阵发黑，耳朵嗡嗡作响，却仍然死死咬着嘴唇不吭声。
林子晗最恨她这副样子，明明狼狈不堪，眼神却依然倔强。
她扬起手，这次瞄准了池漾的脸。
“住手！”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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