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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 2024-01-26 10:30:36
腊月的乡间,四处裹着寒霜,就连土地也被冻得冷硬龟裂。
泛着涟漪的河水,寒冷刺骨。
河面倒映出一张稚嫩清秀的小脸,苍白、虚弱。
宋宜禾冻得通红布满冻疮的手,麻木的洗着那堆成一座小山的衣服。
这些衣服,是叔叔一家人的。
她做惯了苦力,早就习以为常。
但今天,她有些顶不住了。
就在昨天夜里,她发现自己得了不得了的‘病’。
裤子和床单被染红,伴随着小腹剧烈的疼痛,让她几度头晕目眩。
害怕自己要死了,她偷偷哭了一场。
她不知道那是意味着‘长大’的必经过程,无人教她,她理所当然的把这当成了羞于启齿的‘绝症
“死丫头!一点衣服半天也洗不完,想着偷懒呢?!等着老娘做饭?!”
婶婶李芳的大嗓门儿在身后炸裂开来,犹如惊雷般震耳欲聋。
宋宜禾吓了一大跳,惊恐的站起身揪着衣角试图解释:“不是的......我......我不太舒服。”
李芳不由分说揪住她的耳朵,拎小鸡一般将她扯在地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天天不舒服,等着老娘白养活你吃闲饭呢?!小贱蹄子,我看你就是打没挨够!”
十二岁的宋宜禾,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形娇小瘦弱,毫无反抗之力。
李芳在一侧的土坡上折下一根枝条,狠狠抽打在她身上:“我叫你不听话!叫你偷懒!”
宋宜禾穿着单薄,皮肤上传来刺痛的感觉,她却不敢叫出声。
凭她的经验,只要她敢哭喊,婶婶一定打得更狠。
她试图露出被血迹染红的裤子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可李芳瞥见后,并没有停手:“不就是身上来事儿了吗?哪个女人不来?就你矫情!跟你那妖精亲妈一个德性,她倒是跟野男人跑了过好日子去了,你爸也死了,他们是清净了,留下你这张嘴白吃白喝,真晦气!”
平日里怎么被辱骂都行,但宋宜禾不允许有人骂她母亲。
她倔强的仰起小脸:“我妈不是妖精!”
李芳一听更上火了,啐了一口,狠狠揪住宋宜禾的头发:“她不是妖精是什么?专门勾男人的魂儿,你爸就是被她勾没了魂儿,才掉进河里淹死的,你长得跟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你也是妖精!”
“她不是!”
宋宜禾的嘴硬,换来了更剧烈的毒打,很快她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就布满了枝条抽出来的红痕,甚至渗出了殷红的血迹。
皮肤和小腹的双重疼痛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被打死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男声在岸堤上响起:“请问,这里有没有一户姓宋的人家?有个大概12岁的小姑娘,叫宋宜禾?”
李芳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声音来源时,脸上的怒意还未消散。
但当看清楚岸堤上一老一少的两个男人西装革履,身后隐约露出豪车的一角,她顿时换上笑脸,揪着宋宜禾头发的手力道也松懈了几分:“有的有的!你们是什么人啊?”
宋宜禾稍稍缓过劲来,抬眼望向岸堤。
少年清隽的面庞映入眼帘,投向她的目光冷清淡漠。
从她的角度看去,灰蒙蒙的天空成了恰到好处的背景板,他冷傲矜贵,如神祇凝望众生,只一眼,足以惊艳,令她眼中再无旁物。
有那么一瞬间,宋宜禾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是上苍派来拯救她的。
因为生人的到来,宋宜禾没有再继续挨打。
回到家里,她顶着身体上的疼痛和不适去做饭,偷偷透过厨房的窗口瞧着那两张生面孔。
之前在河边跟李芳搭话的是年纪稍长的中年男人,此刻正在跟宋家人交涉。
而少年,始终安静的立在枯黄的葡萄架下,对周遭的一切毫不避讳的露出嫌弃之色。
宋宜禾听见他们在商量带她走的事,似乎跟她生母有关。
果然,他们是来拯救她的!
她脑海中并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便是村里人对她母亲恶意的评价。
所有人都说,她母亲是妖精,抛夫弃女跟男人跑了。
她不信,她觉得一定是因为父亲酗酒,喜打人,母亲是被打跑的,她亦是在父亲的拳脚下长大。
母亲离开时,她才刚满月。
如今,她终于可以见到心心念念的母亲了么?
一想到可以脱离火坑迎来新的生活,她不禁觉得心头多了几分热烈。
叔叔和婶婶作出一脸不舍的模样,跟中年男人讨价还价。
他们满脸真挚,说着宋宜禾的父亲死去的这四年,他们是如何含辛茹苦的抚养着这个侄女。
言下之意,是想索要些钱财。
宋宜禾偷偷瞧向少年时,分明捕捉到他脸上掠过了一抹讥讽。
一番周旋之下,似乎价格已经谈妥了。
李芳第一次对宋宜禾笑脸相迎,将灰头土脸的她从厨房叫出来:“来来来,禾禾,你妈在城里发达了,他们是来接你的,你可以过好日子去了。”
宋宜禾有些不敢置信,看向中年男人,是个求证的意思。
她真的可以去到母亲身边了吗?
中年男人微微点了下头。
宋宜禾苍白的小脸上立刻露出明媚的笑容,眼里却有泪花在闪烁。
这一刻,宋宜禾觉得,身上的疼痛似乎消失了。
她没看见,中年男人在微微的错愕后,眼底迅速掠过了一抹不忍。
李芳连行李都没让宋宜禾收拾,迫不及待的拿着钱推她出门:“那些破烂衣服不要了,去城里你妈会给你买新的。”
甩掉拖油瓶还能拿到一笔钱这样的好事,就跟天上掉馅饼似的,她唯恐他们反悔。
中年男人恭敬的打开后座车门,少年当先坐了进去。
宋宜禾立在车前,局促的揪着洗得发白的衣摆,脸色胀红。
“怎么了?”
面对中年男人的询问,宋宜禾只是将头埋低,不好意思言语。
她下面在流血,裤子脏了,怕弄脏这辆看起来就很贵的车......
少年眉头微微拧起,有些许不耐烦:“说话!”
宋宜禾咬咬唇瓣,委屈低语:“裤子......脏。”
中年男人朝她身后瞧了一眼,尴尬的咳了两声:“少爷......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