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鬼都怕你,”我摇摇头,咂咂嘴,“周放,你也太可怕了。”
周放:“……”
本来我觉得,应该想点儿合适的理由,再去周放家里找他的亲人。
可周放生气了:
“我帮你去看你爸妈,你想超我就算了,还说我可怕?”
“谁对你有那种想法了,你这个流氓鬼。”
“超度的超!陈婧怡,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非逼我现在就动身,去他家。
只好妥协。
周放的家在一片别墅区。
我装成社区的工作人员,才骗开了周放家的门。
周放的家里很豪华,我看见了两个老人。
是他的父母,只是他已经不记得他们了。
周放跟着我走进了那扇精致的大门。
我坐在沙发上,纠结着怎么开口。
周放在大房子里,开始好奇地到处飘。
只是,当我一开口:
“叔叔阿姨,其实,我是医院派来的。
周放的骨灰还在医院,没人……”
两个老人还没有听完,就忽然就变得特别激动。
他们很生气,用尽全力,将我向外推着。
“我们才不要周放的骨灰,我们已经和他断绝关系了!”
“他有大好的前途不要,居然去做那样不可饶恕的事!”
“你们把他的骨灰扬了也好,丢了也好。别再来找我们!”
他们不断说着最难听刺耳的话。
我不知所措,看见周放就站在远处,默默听着。
他的睫毛垂下来,似乎有些落寞。
瘦长如一棵寂寞的树。
我被周放的父母赶了出去。
‘砰’的一声,大门被无情地合上:
“死无葬身之地,是周放活该!”
周放也慢慢飘出来了。
我看着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该怎么安慰一只鬼。
周放偏过头,凝视我:
“这确实是我家,我在杂物间看到我以前的照片了。
还有很多奖杯,我以前好像蛮厉害的。
看他们那么讨厌我,后来,我也许走了什么歧途吧。”
我长呼一口气,沉默。
打算带周放看看电影,带他放松开心一下。
鬼喜欢看什么呢?
动作片,科幻片,喜剧片。
选来选去,最终选择了恐怖片。
客厅里,电视只有微光。
照得周放的脸,越来越僵硬了。
我胆子很大,但没想到,那鬼片突然到了高潮。
电视上,忽然冒出来一只巨大无比的鬼脸。
“鬼啊!”
我惊叫一声。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攥起了周放的胳膊。
“电视里是假鬼,我可是一只真鬼。”
周放冷着脸,故意用力地将我按进他怀里,
“你害怕他们,不怕我?”
我看着周放的眸子,莫名觉得紧张。
但不是害怕他的那种紧张。
“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确实没那么怕你。”
“你为了占我便宜,还真是什么肉麻的话都说得出来,”
周放轻哼一声,将我提溜出去,
“不敢看恐怖片,你还看什么?”
我很认真:
“我是觉得,恐怖片在你们鬼眼里,
应该比较亲切,应该算喜剧吧?
周放,虽然你家里人不接受你,至少你有我这个朋友。
我想让你开心一点。”
周放背影一顿,眸光微沉:
“可你看他们的反应,就不怕我生前是个坏人,死后是个坏鬼?”
“我觉得你不是。”
周放不再说话了。
给周放寻找亲友的路断了,我暂时想不到其他办法。
只好带周放逛逛这个世界。
刚好是大学校庆。
我带周放来到我毕业的大学。
只不过,除了校长对我很好,剩下的同学都对我很冷淡。
“我上大学的时候比较孤僻。
后来也没什么朋友,也不会交朋友。
爸妈相继去世,之后我很孤独,但我胆子很大,干脆去做凶宅试睡员了。”
“那个校长看起来挺眼熟的,”
周放若有所思,“可能以前我摆渡过他身边的死人。”
我:“……你可真会聊天。”
没两天,周放接到了地府的消息。
他有了新工作,又要去摆渡了。
临走的时候,他忽然对我说:“你能帮我烧一枝玫瑰花吗?”
“为什么?”
“我听地府说,这次非自然死亡的女孩,情况有些特殊。
她活着的时候受过很多苦。
我希望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别那么苦。”
周放的语气淡淡的,却很认真,
“女孩,应该都喜欢花吧?”
我一愣。
周放实在是个善良的好鬼。
也不知道他死的时候,有没有摆渡人,这样对他。
他有减轻一点痛苦么?
我烧了一大束玫瑰花。
然后那束玫瑰花出现在周放的手里,挺赏心悦目的。
周放去工作的第二天,我就看到了新闻。
是一个之前被拐到境外,又被救回来的女人。
因为一直在痛苦的回忆里难以自持,自杀了。
看着新闻,我很难过。
难怪周放要为她带花。
只是周放回来的时候,情绪更低落。
我从来没看到过他这么低落。
“你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昨晚摆渡的那个女孩。
当她死亡的时候,看到我,她忽然变得特别害怕。
她的精神一瞬间就奔溃了。
即使带了花,我差点没成功地摆渡她到地府去。
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