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五官很是精致,拼凑在一起,却又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狂傲的味道。
饶是我一直觉得沈寰九的面容在我见过的男人中已是佼佼者。
但是那个男人站在他面前,却没有被遮盖半分。
可令我震惊的却不是他的样貌,而是他那双眼睛。
如鹰隼一般锋利的眼。
竟猛然叫我想起了在东北时遇到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也有一双这样锋利的眼眸。
不,应该不会这样凑巧。
我强压下心头的慌乱,攥紧了指尖强装镇定。
这个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我们面前。
会长杜永康介绍之下,那男人顺手端起了旁边桌上的酒杯,“沈督军的威名如雷贯耳,没想到今日居然有幸一见。”
“乔先生过奖。”
沈寰九接过酒杯,清脆的碰杯声后,会长就跟督军诉明了这个男人的来意。
现在北平动乱,他有意将生意做到岳城发展,而沈寰九刚坐稳岳城督军的位置没两年,这时候也确实需要做出一些业绩稳定民心。
没说两句,杜永康就邀请他们上了楼上隔间详谈。
男人谈这种正事,我自然是不便参与,寻了个借口去找了个位置看台上的舞女们卖力的表演。
在跟沈寰九之前我做的是跟她们一样的事,所以没看多久我就兴意阑珊,打起了瞌睡。
恰逢这时,一个端酒的小侍走了过来,“是苏小姐吗?”
我之前并没来过这样的场合,怎么会有人认得我?
我有几分疑惑,但还是应了声,接着就听到他说,后面花园有人找。
我问是谁,他说不知道,我以为是督军手下的人找不到督军找我有什么急事。
我立马起身朝花园走了过去,可到了之后督军府的人我没看到,看到的却是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
他直呼叫出了我的名字,“苏婉小姐。”
我拧住了眉头,“你是谁?”
“我是东台戏楼的小生,苏小姐之前来听过我的戏,丢过一个手帕在我这里,今天恰好在台后看到了苏小姐,就想着归还。”
他语气恭敬,说完就拿出一方秀帕递了过来。
我看了一眼,那手帕确实是我的,只是我却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去听过他的戏。
出于礼节,我还是接过道了谢,却没有想到刚一转身,他突然就拉住了我的手。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想要甩开,他的力气却格外的大。
“苏小姐,我早就仰慕你了,我知道沈督军向来花名在外,怕是你也经常被冷落闺房,不如就让我给你消遣消遣。”
他说完身子就靠了过来。
我心头一惊,立马冷下声警告他。
“谁跟你说的督军冷落我,我可是督军的心头宠,要是让督军看到仔细了你的皮。”
“督军在里面谈事,他这会儿可没空出来。”
我们推搡间,他衣服里突然一个东西掉了出来,摔在地面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是一枚通体碧玉的手镯。
那手镯我见过,是黄忠之前替沈寰九去新百货买的,头等货,我记得是买了两个,一个给了我,还有一个据说是督军差人送回了督军府。
我猛地反应过来,怕是仰慕是假,今天我陪督军出席了人前的宴会,驳了督军夫人的面子,她容不下我了是真的。
那个小生拉着我就想要把我往逼仄的角落拖,还不安分的试图想要拉扯我的衣服。
而宴厅里面这时也突然传来了一阵骚乱的动静,隐约我好像听到有脚步朝着这里靠近的声音。
我心头一惊,立马抬手朝着他的脸扇了下去,“放肆!督军夫人一个手镯顶多值个几百大洋,你要知道,这买的可不只是你毁了我清誉这么简单,买的还有你这条命,我看你是昏了头,也不怕有命拿钱没命花。”
眼看着我点破之后,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我就知道我说对了,他真是督军夫人派来的人。
我立马接着开口,“孙姨太的事你应该有听闻吧,她的下场多惨就不说了,那你知不知道她的情夫后来被督军让人用烙铁烙的浑身没一块好的皮,活活烧死在了炭盆里。”
督军的手段狠出了名,但他这种人肯定不可能知道,他听到是这样,脸上血色尽失,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这个时候,舞厅内的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不敢再耽搁,拿出手包里的纸票就塞到了他的手里。
“这里可有督军夫人给的双倍,我再不济也是督军宠信了这么久的女人,不想死就管住你的嘴。”
交代完我越过他往旁边跑了过去,这一次他没再拦我,估计也没有那个胆子。
好在杜公馆有个侧门,我跑进去之后想整理好衣服再进大厅,只是没想到我刚迈进侧门弄好衣服,一道清冽的笑音就传了过来。
“倒是没想到督军的女人这么伶牙俐齿。”
我吓了一跳,顺着声音回头,就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正靠在了楼道的窗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心头猛跳,在东北时面对那个匪冦的感觉又浮上了心头。
不,应该不会是他。
如果他是那个匪冦,督军怎么可能不认得。
我努力压下心头的不适,试图跟他解释刚才的事。
“向来正室容不下外室,让乔先生见笑了,还希望乔先生能高抬贵手,就当方才看了一出戏,请勿声张。”
“当看一出戏?倒不是不可以。”他勾唇丢下了手中的散着猩红色暗光的烟蒂,忽然下了楼梯。
眼看着他一步一步朝我靠近,那种压迫感油然而生。
我不自觉的后退,慌乱间被鞋跟绊了一下,重心不稳一阵踉跄就要朝后摔去。
我吓得惊呼,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我的腰上突然传来了一道力。
等我反应过来才发现是乔缙北眼疾手快的揽住了我,只是此刻我们之间的姿势却暧昧至极。
他低下了头,他的脸此刻离我一公分都不到,近的仿佛呼吸间的气息都能喷洒在我的脸上。
我立刻准备推开他道谢,他却在这时候忽然开了口。
“只不过乔某一介生意人,向来不办没好处的事,苏小姐既有求于我,不知又该给我怎样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