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了我一眼。
好像完全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像是——
习惯了。
我赶紧跟了上去。
「你不是蛀虫。」我低语。
「什么?」他停下脚步。
我一头栽到他的背上。
沉最的背永远挺直,跟块铁板一样,撞得我头疼。
「没……没什么。」
明明他干了这么混账的事差点把人打死,我却感觉他没那么可怕。
一个下课就跑去后操场喂流浪猫的人,能坏到哪里。
这还是我偶然知道的。
我发现他一到大课间就出去了,我原以为他去抽烟打架了。
后来发现他是带着食物去喂流浪猫了,他还耐心地给流浪猫包扎伤口。
我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纯真的笑容。
他唯一一次逃课还是带来流浪猫去宠物医院看医生。
回想一下,他好像从不顶撞老师,欺负同学,就是平时脸臭了一点。
沉最与别人口中的坏学生一点都不一样。
从那时起我就开始重新定义了他在我心中的形象。
与其说是他爱打架斗殴,不如说是他给他自己打标签,把自己柔软的内心伪装在锋利带刺的躯壳下。
我拿出刚从食堂买的煮鸡蛋递给沉最。
他犹豫一瞬很抗拒地接过去嘟嘟囔囔道:「最讨厌鸡蛋了。」
他剥开鸡蛋皮,眼睛一闭就往嘴里送去。
「口下留蛋!」
我把他拿鸡蛋的手从嘴边扯开。
「谁让你吃了?」
「这是留着给你敷脸的。」
「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你!」
他呆了一瞬,摇摇头。
「不会。」
笨死了,怪不得数字考六分。
我拿着鸡蛋在他脸上滚,他痛得五官乱飞。
「同学,疼。」
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底气冷冷道:「忍着。」
谁让他这么糟蹋女娲的炫技之作,一张脸被打得破了相。
这时窗口趴了几个流里流气的男生。
「同学你还不离他远点,小心这个杀人犯连你一起打。」他们看好戏般笑成一片。
「杀人犯」几个字极其刺耳。
三人成虎,打架在他们嘴里成了杀人。
沉最的手背青筋暴起,血迹渗出,他眼里流露出难以抑制的戾气。
感觉下一秒他就要冲过去把那伙人揍一顿。
我拍拍他的手让他放松,「别听。」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跑过去直接把窗子狠狠关上。
「吃撑了就去拉,别随地大小便,很臭很恶心,像你一样。」
那人脸都绿了。
沉最幽深的瞳孔像两个黑色漩涡,他定定地看着我:「你信我?」
「信!」
他身上好像散发着一种让我无条件相信的魔力。
「我永远相信自己的判断。」
沉最被记了个很严重的处分,停课反思,可能面临被开除的风险。
有人说被打的人瘫痪了,也有人说那人昏迷不醒,更有人说那人已经死了。
一时间关于沉最恶意打架斗殴的言论在校园疯传。
其实学校早已经给解释,轻伤,而且已经私下和解。
但比起真相他们往往更相信谣言,因为这更能挑起他们心中对人性的窥探,以此作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晚上我正要回家,发现一个瘦小的女生紧张地站在门口。
她小心翼翼地叫住我。
「你好,请……请问沉最在班里吗?」
「他不在,你找他有什么事吗,我是他同桌可以帮忙转达。」
那女孩听到「沉最」两个字声音颤抖,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她掩面哭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个胆小鬼,都怪我。」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带着她去校门口的奶茶店点了杯喝,坐下来安慰她。
她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砸在桌面上。
「要是我勇敢一点,他是不是就不会被处分了。」
「都是我的错。」
她向我讲述了那天的事情经过。
她正在路上走,突然一个男生把她拖到巷子里欺负她。
她用力挣扎,嗓子都要吼哑了,也没人理会。
人生没有希望的时候,沉最出现了。
这时候沉最出现了。
他毫不犹豫把那人狠狠揍了一顿,拳拳到肉。
之后她因为害怕,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于是在沉最需要作证时,她选择了默不作声,不报警。
那条小巷子没有监控,根本没有证据。
原来他是因为见义勇为才去打架的。
为此受千夫所指。
女孩哭得伤心,我知道她是受害者,那难道沉最是无辜的吗?
被莫须有地扣上帽子。
「为什么不说?」
沉最被停课但还是会偷偷翻墙进来喂流浪猫。
他摸小猫的手一顿。
低垂的眉眼里藏着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
「这个社会对女生恶意太大了,这种事她说出来反而会让她再一次受到伤害,选择不说未必是件坏事。」「而且我无所谓烂人一个,我说什么也没人信。
他说到最后声音很低,但我还是听到了。
虽然我不是事件的亲历者,但作为女生总会感同身受。
确实是这样。
人们往往会忽略事实真相,只会相信他们想听到的流言。
但还是很难不替沉最委屈。
他真的是个很温暖的人啊。
「我信,你很好,他们才是烂人,你是一个好人。」我坚定地看向他。
他看着我露出笑颜,嘴角的伤口被扯动。
痛得他眯起了眼。
「我是被发了好人卡吗?」
「我没开玩笑。」
他笑得更开心了。
「沉最,我从家里带了罐好茶,等你来泡给我喝,你会回来的对吗?」
我对着他的背影说着,他脚步一顿,身形有些摇晃,随后大步向前走去。
过了半个月沉最终于来上学了。
「姜南我说话算话。」
他给我带了我最喜欢漫画的全套书籍,还有一百张他的签名照。
天呐,杀了我吧。
小说《帅照处分》 帅照处分第12章 试读结束。